Res的錨定之地

事件結束後的那個週六，蘇子離一大早就搭上火車，經過三個半小時的奔波來到余雨冥所在的偏遠城市。

18:02

組織內部的公開資料可以查到成員姓名與隸屬分部，但更進一步的個人資料同樣需要權限或是提出申請。

打車來到組織分部的辦公大樓前，蘇子離沒有急著逕直踏入，卻是在建築物前找了一家咖啡廳坐下，接著送出了一條訊息。『我到你們辦公室了。』不久，只見一名嬌小的女性氣喘吁吁地衝出電梯，站在大街上環顧四周半晌，蘇子離在靠窗的位置朝對方揮了揮手。女性名叫石磊蔓，兩人因過往因搭檔過幾次而結緣，後對方因為家庭因素而調職，是蘇子離為數不多在組織內能算的上是接近友人的同事。蘇子離要找的人正好就在這座城市，因此在到來之前，他就先請磊蔓幫忙申請了余雨冥的個人相關訊息。「你欠我一個晚餐，我要吃燒烤。」大步走入咖啡廳，磊蔓毫不留情地把裝有余雨冥信息的紙袋一掌拍在蘇子離背上，後又碎碎念了些事情要對方多注意不要給自己惹事，這才又風風火火的離開了。

少女不拖泥帶水的個性一直是蘇子離所欣賞的，揉了揉被拍疼的背，男人拿出紙袋中關於余雨冥的個人資料，確認對方的住址與電話後，想著沒有打聲招呼就去拜訪顯然有些失禮，他拿出自己的手機，撥通了對方的電話。

「喂，找誰？」鈴聲響了幾響，才傳來低沉厚實的男聲。

23:03

蘇子離可以從資料附帶的全身照看到對方的形象，短髮的中年男子個子不高，身材卻相當健壯結實。

23:05

對方的妻子在幾年前去世，唯一的女兒就讀當地的女子高中。

「請問是余先生嗎？我是蘇子離，與您同樣為Harbour的一員，因為有些問題想請教，所以請石磊蔓小姐幫我聯繫上了您。」眼神掃視過對方的基本資料，男人沒有猶豫地直接切入主題：「請問您現在方便通話嗎？」

「可以啊，說吧。」

23:10

對方講話的口吻相當簡短，但並非莊重精鍊的類型，而是更偏向懶得應酬的隨性。

「從報告中的紀錄來看，您與夢魘曾有過多次的戰鬥，但有些部分的檔案似乎是有人為修改過的痕跡。」把手機夾在耳下，兩手從背包中拿出筆記本和黑筆，蘇子離翻開牛皮封頁，在上頭邊寫下了余雨冥三個字。「請問這些被修改過的地方您知情嗎，是否方便透漏相關內容。」

「呦，問這個啊，午餐吃了嗎？」聽到蘇子離的問題，對方饒有興致地開口提出邀約：「OO路的來碗牛肉麵店，一起吃飯講吧。」

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像是興致被提起來的反應，蘇子離眨眨眼，愣了半秒後才回答道：「好的，OO路的……來碗牛肉麵店，我查一下位置，先跟您約30分鐘後見面。」因為對當地不熟，蘇子離先預抓了個半小時的路途，和對方重複確認過地點後，掛斷電話，男人走到大道上招下了一台計程車。沒有花多久的時間，到麵館時距離兩人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多鐘，蘇子離站在一旁的騎樓，等待著的同時邊複習自己打算要和對方討論的內容。 (edited)

在約定時間前五分鐘，一輛汽車停到附近，余雨冥穿著T恤短褲，露出粗壯的臂膀和大腿、腳下還踩著拖鞋。他走向麵店，抬手就先和老闆打了聲招呼，隨後才張望尋找陌生的蘇子離。 (edited)

「您好，余先生，我是蘇子離。」看見目標，蘇子離率先上前伸出了手自我介紹道。

「哦～嗨！」余雨冥一邊打量蘇子離，一邊伸手有力地握了握。「想吃什麼直接跟老闆點……老張，我一樣麻辣大碗，角落那桌。」指了指牆壁掛著的菜單，等蘇子離點完後，他領著這位初識的HBR成員走向店內角落的座位。「好，你問的是那些被總部藏起來的紀錄嘛，那些幾乎都是我跟夢魘問話的過程。」開門見山地，這位健壯的大叔給出了回答，隨後也提出自己的問題：「你都這樣問了，一定也發現了什麼對吧？」

點了一碗簡單的餛飩麵，蘇子離隨著對方走到角落，在男人的面前坐了下來。沒有想到余雨冥竟然這麼豪邁也無遮掩之意，蘇子離點了點頭：「是的，正是想跟您詢問這些。」「似乎……夢魘們對於預兆之壺有著一種異常的執著，關於這點您也知道些什麼嗎？」

「嗯，他們看到預兆之壺就會搶，搶不到寧可毀掉。」余雨冥直率地點頭道：「他們覺得預兆之壺是災厄的根源。」

「災厄的根源？」提筆又停住，蘇子離抬起頭止不住疑惑的開口問道：「為什麼是災厄的根源？什麼災厄？」
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中年男子聳了聳肩，向後方送上湯麵的老闆點了點頭。他隨手拿起筷子湯匙，拌了拌麵同時問道：「你呢？你發現了什麼？」

「災厄的根源……」在腦海中迅速的整理著資訊，端上來的麵或許是不餓，蘇子離連筷子都沒拿起來。手中的筆點在紙頁上留下黑色的墨點，聽到男子的問話，他半晌後才回答道：「我得到的資訊跟您知道的差不多，只不過上次在封印結點時遇到的一個夢魘，他曾經提到關於破壞、放出、和秘密相關的單字。」「關於這些，請問您有什麼頭緒嗎？」

「跟我聽到的有點像，我也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想表達什麼。」余雨冥咀嚼著麵條，有些含糊地說道：「夢魘在我們這個世界狀態會有點奇怪，到另一邊才能聽清楚他們想說什麼，但是很危險，而且會換他們聽不清楚我們的話。」

19:24

他若無其事地說著蘇子離從未聽過的事──人類主動越界到另外一個世界。

19:26

「找到節點就可以穿過去，但是你一過去也會被他們發現，還蠻危險的，不過原路就可以退回來，只是關門動作要快一點，不然會被他們順著爬過來。」

「穿過去？」眨眨眼，像是聽見了什麼荒唐的話一般，蘇子離轉頭，視線從自己的本子上望向余雨冥，就這麼直勾勾的望著他。「指的是，主動前往另一個世界？」怕是誤解對方的話，蘇子離又重複了一次。嘴巴張開又閉上，所有疑惑混雜於腦內，最後他只有接了一句：「……為什麼？」

「他們可以越界，我們當然也可以越界。」壯實的中年男子捧起湯碗，喝了一大口飄著紅油的牛肉湯。他隨手抽了幾張衛生紙往臉上抹了抹，拭去細密的汗珠。「哪有什麼為什麼，去就去了，那不重要。」他擺了擺手，明顯不想多談這個細節。

雖然這麼說也沒錯，但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的蘇子離還是被這樣的念頭給震懾住了。他放下筆陷入沉思，後乾脆拿過筷子，夾起麵條送進口中。「……穿越時，有需要注意些什麼嗎？」安靜地吃了幾口後，男人才又問道。

余雨冥咧開嘴笑了起來，他拍了拍蘇子離的肩膀道：「就像他們過來我們會有感覺，我們穿過去也會被那附近的夢魘發現，他們會越聚越多，盡量不要待太久。「那個世界的環境不是很友善，小心房子啊樹啊石頭啊什麼的，我那次差點被石頭吸進去。「做完想做的事就趕快退回來關門，被聚過來的夢魘找到節點你就麻煩大了。」

「請問所謂的環境不友善是什麼意思？」舀了一個餛飩放入口中，咀嚼入腹：「被石頭吸進去？只是、怎麼可能？」

「你應該看過另一個世界的景象吧，像胃袋的房子、長滿牙齒的地板、會膨脹的陰影……」余雨冥隨意舉了幾個例子，蘇子離有些未曾見過，但他也看過不少詭異的景象，能夠體會對方描述的那些畫面。「那些不是看起來噁心而已，有的真的會攻擊人……我還看過夢魘被影子腐蝕掉的。」

「我知道了。」世界重疊的樣貌恍惚呈現在眼前，蘇子離點了點頭，又吃了幾口，因為本身吃飯速度不算慢，不一會下來整碗湯麵只剩下了清澈的湯汁，幾根麵條漂浮其中，男人拿著衛生紙擦了擦嘴。「至於被夢魘們認為是災厄根源的預兆之壺，您知道些什麼嗎？」「印象中組織只提過其為用來封印節點的工具，但實際上對這些東西的詳細內容隻字不提。」

「組織這邊查不到更多資料，我一直想找機會砸開來看看。」同樣吃完麵的余雨冥灌了一大口水，有些無奈地說道：「……但一直沒機會，我女兒就剩我了，我可不能隨便被抓去關。」

「嗯，了解了。」蘇子離在本子上預兆之壺旁打了個大大的問號，後才將記事本闔上。「余先生，今天真的十分感謝您願意出來與我見面。」

「就這樣？」矮壯的中年男子挑了挑眉，把空碗推到一旁，俯身向前注視著蘇子離問道：「敢不敢玩個大的？一起去另一邊玩玩，抓個夢魘好好問清楚。」

「嗯？」如果疑問符號化，一定可以看到蘇子離頭上冒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。「……若有冒犯敬請見諒，但、不是說女兒只剩下您照顧嗎？」蘇子離皺著眉頭問道。

「那不一樣。」男子隨意地擺了擺手：「跟組織作對比這種冒險麻煩多了，越界什麼的組織才不會罰，就算死了也會發撫卹──你應該看過撫卹條款吧。」

雖然蘇子離還是不贊同男子有些隨便的態度，但他也開始考慮起與余雨冥兩人一同越界的可能。畢竟背後有人看著總比孤身一人還要好太多，再說這種不正當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找杜蘅或是石磊蔓（至於江君然那就更不可能了）。的確，印象中組織似乎沒有越界的相關規章和罰款，就算發生了事情也會有撫恤金等的相關補償…… 「……您有什麼想法嗎？」抱持著尚且聽聽的心態，蘇子離再度打開自己的記事本。

「多找幾個人，等任務遇到夠大的節點就集合，幾個人進去等夢魘找過來，留一個人開預兆之壺，停在最後一步，等其他人撤退立刻關門。」

16:24

余雨冥比手畫腳，最後雙手一合用「啪」的關門聲響作為結尾。

16:25

整個計畫簡單粗暴，乍聽之下沒有明顯的問題，但充滿不可預期性……不過這份工作本來就充滿各式各樣的意外。

在這個過程中，先不論計畫的不確定性和危險性，蘇子離發現了一個重點。「關了門之後，被帶到這個世界的夢魘該怎麼辦？」

「當然是處理掉啊。」余雨冥毫不猶豫給出了符合組織形式風格的回答。

余雨冥的做法並沒有任何不妥，但過於殺伐果斷和利用完就拋棄的概念還是讓蘇子離沉默了。他默默在余雨冥的名字隔壁寫上了『越界』兩個字後，再度把本子闔上，收回了背包中。「我會考慮的。」最後他只是點了點頭：「感謝您今天的協助，如果有任何發現或需要幫忙的可以用方才的手機號碼聯繫上我。」

「行，知道了，有發現有可以打給我。」他點頭答應，掏出手機把蘇子離的號碼加入聯絡人。